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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侨唁电:永远的怀念(2022.2.17 15:21)

  得知杨紫烜教授不幸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往事历历在目,很难相信他已经离我们远去。这里,我想把自己与杨老师的一些回忆片段写下来,以寄托我对他的哀思。

  1983年,我在西南政法大学工作期间,决定要报考北大法律系经济法的硕士研究生。当时招生目录上面指定的导师是芮沐教授。初试时,经济法专业就是四道题,其中三道题是:1、试论经济法的调整对象;2、厂长负责制的主要内容和特点;3、试述《商标法》的主要内容和特点。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是进了面试的环节。于是我当年四月到了北大法律系,第一次见到了杨紫烜教授。我当时的印象就是杨老师长相清秀、思维敏捷、语速很快,操着带着口音的江浙普通话。经过面试,我幸运的通过了导师组对我的考察,并在以后收到了入学通知书,正式成为了北大的一员。在参加当时的校长丁石孙教授主持的开学典礼上,丁石孙教授有一段话让我记忆非常深刻。他说,“北大是重点当中的重点,你们是尖子当中的尖子,肩负着今后为国家兴亡的重任,所以北大人永远要争第一”。这句话让我明白,北大人必须有自己的情怀和目标,而不能浑浑噩噩度过在北大难得的岁月。不久,我们所有的研究生和北大法律系的老师见了面,当时的系主任是张国华教授。我虽然招生时是挂在芮沐教授的名下,但在填表时,在导师一栏正式的填上了杨紫烜教授的名字,成为了杨门的一员。以后,经济法教研室的贾俊玲、刘隆亨、王守业等等老师都成为我们经常去拜望的对象,他们对我们也如同家人。

  入学之后,由杨老师给我们经济法专业研究生讲授《经济法基础理论》一门的课程。我和黎一刚、郑林根、陈宏伟、张志斌、王春燕、杜飞进等为同学,开始在杨老师的指导下,真正的进入了经济法的研究领域。杨老师讲课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备课非常认真。他每一次讲课都有自己的讲稿,上边写的什么?我不敢去翻。但是,可以通过他的讲述看到他对于所要讲述的问题都十分清晰。而且,他思维敏捷,语速很快,讲课时你很难打断他,除非他自己停下来提问。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课,以免被问得张口结舌。第二个特点是考究非常认真。例如,有一次讲课对于经济法调整的定义,他查了20多个关于经济法的定义,甚至于还对于有关的词典当中,对于经济法的表述都进行了罗列。在讲解时,也跟我们分析了这些不同的定义之间所存在的一些区别和问题,让我们认真去进行甄别,得出自己的结论。第三,他十分重视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例如。在当时复印机还十分昂贵的情况下,他自己经常复印了很多文献资料交给我们学生,让我们在正式上课之前去进行研究和讨论,在上课的时候再发表自己对这些问题的看法。最后,他对我们的意见进行点评,并且提出自己的看法。这种启发式的教育方式。对于培养我们学生独立思考和研究的能力是十分重要的。第四,他对于经济法能成为国家实体法十分重视,并首先作出表率。当年在民法与经济法之争,以及经济法与行政法之争的问题上,在很多不同的场合他发表意见,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经济法应当成为一个独立的法律部门,并且开始起草了《经济法纲要》。在向全国人大有关立法机构提出的建议书中,他组织了我们一起讨论,也征询了我们的意见,我们当时都在这份建议书当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见证了历史。这些特点,为我今后从事经济法的教学与研究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也让我在不知不觉中,用杨老师的方法去教育和培养自己的学生。由此可见,师恩的传承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在岁月的流逝中,让你感受到它的力量。因为今后的人生,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可以有自己的方向,运用正确的方法去达到自己的目标。后来,由于我也成了高校的老师,参加了中国经济法学会,因此每年几乎有幸都参加全国经济法的年会,都有了和杨老师一起交流、讨教的机会。在此期间,我们也经常讨论一些问题,既包括了专业问题,也包括了工作当中的一些问题。他经常询问我的工作情况,对我工作之后取得的成绩也给予了认可。这些,对于我是莫大的鼓励。

  杨老师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子女,这点令我尤为感动。上世纪80年代,国家还处在计划经济的时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刚刚提出,北大的生活也比较艰苦。早晨,我们通常就是吃油炸面饼和喝玉米粥,再加上臭豆腐。有时,到南门的小卖店去买一包方便面来尝尝鲜,改善伙食。同样,杨老师也并不富裕,但是他非常清楚我们的处境。当时,杨老师与师母是住在中关村科学院的一个平房里,只有两间屋,十分狭小和拥挤,室外屋檐下,堆满了蜂窝煤和过冬的大白菜。我们几个学生经常有事无事去杨老师家,有时是讨论问题,有时就是去聊天。如果晚了一点,杨老师就让师母在家里做饭,大家一起聚餐,其乐融融。师生共聚的感觉是非常幸福和难忘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老师把我们视为子女,可见其良苦用心。作为弟子,有何理由不认真读书和研究,以对得起他对我们的期望呢?平时,他也经常问我们,生活怎么样?这种关心是非常暖人的。我当时在北大和太太结婚,专程去了杨老师家拜访,杨老师和师母对我们表示了热烈的祝贺,并且也询问需要帮我们解决生活当中,比如住宿方面的问题。当时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许不在于一定要从别人那里真正的解决某些问题。但是,有时就是对方的一句嘘寒问暖的话就可以让你感到温暖如春,永生铭记!

  2013年11月,适逢杨老师80寿辰,全国北方和南方的弟子都为杨老师做寿。我们南方片区,由中山大学法学院程信和教授组织大家一起在中山大学专门组织了一场祝寿大会,曾东红、王红一教授也积极协助筹办。程信和教授专门为杨老师写了一首诗,诗为《七律  青松赞》:“欣欣南地又金秋,华发童颜跃上楼。不拘一丝龙得水,力扛九鼎雁牵头。立功立德立言在,为国为民为法谋。难忘燕园长夜烛,开来盛事接天流。”并由我书写,在祝寿会上送给了杨老师作为礼物。当时的气氛十分热烈,来参加的弟子高达几十位,有的是来自于南方各省市,有的甚至于来自于国外,当然,也包括了港澳台的。在中大校园,我们陪他和师母散步,可是他却健步如飞,势如小跑,让我们根本赶不上。师母说,他就是经常走路和小跑,所以步伐很快。这时,我感觉杨老师非常健康。根本不像一个80岁的老人。即使在交谈过程中,他也仍然像以前那样,非常健谈,速度飞快,说明头脑还是非常清晰,一副青春模样。几年之后,听说他患病住院,我利用开会专程去北京,到医院去看望他。那时的他,身穿睡衣,躺在床上,已经变得瘦骨嶙峋,白发苍苍,完全失去了80岁时的风采。我心里难过,但在表面上还是强装笑脸。在病床前,我故意问他,我是谁?他还是能叫出我的名字。我想,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够记得我,也算是一种福气。

  没曾想,如今,杨老师他却驾鹤仙去,怎不让我痛哉!老师给我们留下的,既有学术研究的理论成就,也有教书育人的楷模风范,还有为人处事的做人标杆。他的理想,永远激励着我们;他的精神,永远鼓舞着我们。他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

  杨老师,一路走好!

  

  2022年2月17日写于广州